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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清帝国 第一百八十六章 民心

这是苏北的一个普通山村。村里的房屋鳞次栉比,一个紧接着一个,一片紧接着一片,虽高低有别新旧不一,却都是一样的颜色,从远处望去青灰色一片。淮河的一条支流从北面流入,在村里蜿蜒百转又从东面流淌出去。河水泛着一层黑色,散发着一股奇特的异味——本来河水是充满了生命活力的翠绿色,只是自从大前年上游的海州府建了不少印染作坊后,这条哺育了无数人生长的河流就日渐憔悴,终于成了这个样子。

淡青色的袅袅炊烟渐渐散去,天色暗了下来。在没有任何娱乐的乡村里,村民都早早地爬上了。年轻的夫妇一边摇晃着板,一边行起了人伦大道、周公之礼。整个村子一片黑灯瞎火,除了偶尔传出的几声狗吠,似乎听不到别的声音。

村东头有一间黄土砌成的老房子,从外面望去,不大的房子与周围房子一样,屋顶上用来挡风遮雨的茅草泛着成块的青黑色,过年贴的春联还留在房门两边,只是原本红色的春联退色退的厉害,上半截还是红的,到下面却变成了淡黄色。一把缺了一角腿的凳子横在门口,在凳子前面地上摆放着一只有些残破的竹编,淡淡的清香从竹编里飘了出来,散发在四周,寻着清香望去,竹编里堆放着一丛细嫩的藜篙。

堂屋的门下半截已经朽掉,仿佛一推就垮。不过在纯朴的乡村里,门只不过是个象征性地存在。此时这扇门被轻轻推开了,一个二十出头身穿灰布马褂,斜背着包袱的小伙子从屋内轻轻走了出来,只见他小心翼翼地合上堂屋的门。然后望了一眼厢房的方向。

徐允炎是家中的独子,其父也做过同治朝的知县,可惜因为官清廉,遭同僚排挤,被早早地罢了官。回到原籍后。没几年就得了重病,郁郁而终。是母亲一手一脚把他拉扯大,并送他到城里去念书。

徐允炎此时双膝跪倒在地上,冲着母亲睡觉的地方重重磕了三个头:“母亲。天下兴亡、匹夫有责,值此国家生死存亡之际,家国不能两顾,儿虽是独子却也不能偷生。望母亲保重,待儿杀敌报国归来再侍奉母亲于膝下。”

磕完头,一脸泪痕的徐允炎转身要走。这时,厢房突然亮了起来。

“炎儿……”披着衣服的徐母黄氏一手提着油灯。一手拎着一个长条包袱走了出来。

“娘……”看到黄氏手中地包袱,徐允炎再次哽咽了,翻身跪倒在地:“儿子不孝。”

“好男儿志在四方。娘虽是妇道人家也懂得忠孝节义。忠字当头。现在跟洋人打着仗,皇上还给咱们减租子。这样的好皇上天下人都得保他。娘不阻你奔前程。这里是一些干粮,留给你路上吃。以后好好给皇上打仗,不要担心家里。”说着黄氏从腰里掏出一个小荷包塞到徐允炎手里:“这些是娘这几年积攒下来的,原本留着给你讨媳妇用的,我已经让你五叔都换成了外面用地那种银票,你都带上。”

徐允炎连忙推回去:“娘,这些您都留着自己用吧,我带了钱。”

“叫你拿着你就拿着。”黄氏一把抓过荷包,走到徐允炎面前,把荷包放到他贴胸口的地方:“俗话说在家千日好,出门半日难。在外面多的是用钱的地方,娘用不着这些,地里现自在就收一分租子,这几年收成又好。”

徐允炎双手捧着包袱,眼眶红红地看着母亲,有前言万语然知如何开口,最后咬咬牙道:“娘,我走了。”

黄氏点点头,忍不住别过头去把眼里地泪水擦干。看着儿子大步而去的背影,黄氏忍不住想起丈夫临终前的嘱托,儿子现在终于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了。

“走夜路要小心啊。”

已经走过一块山坳地徐允炎回头望去,仍看见母亲站在堂阶上向这边招手。

杭州茂通商行的门口,陆二福懒洋洋地躺在黄包车上晒着太阳,原本穿在身上的蓝色号衣被他拧成一块搭在头上,若不是二郎腿一翘一翘还以为他舒服得睡着了。陆二福上无父母要奉养,下无妻儿要养活,孤家寡人一个,每天除了要交给车行一点租钱,其他都归他自己。他也乐得不用像其他人那样沿街招揽生意,只要找准时间在几处“蹲点”再拉些散客就够他一天过活了。

离他不远地茂通商行就是他地几个固定据点之一,再过半炷香地时间,

的那些有钱老爷就会下班回家,他们总有那么几个是

果然,还不到半炷香的功夫,商行里面的人就陆陆续续走了出来。陆二福早已跟其他人一样,拉着车跑了上去。

一个三十不到,穿着一身白色洋装、带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坐上了陆二福的车。

“呦,叶少爷,您气色不错啊,想必又谈成了几笔大生意。”

年轻人是茂通商行的职员,姓叶名少迁,曾经留学英国。叶少迁此时微微一笑道:“承你贵言。”

陆二福听了立刻咧开嘴笑道:“您就是客气,回府吗?”

叶少迁习惯地点点头,然后又马上摇头道:“不,先到通商银行,就是原来阜康钱庄那里。”

“知道。”陆二福吆喝一声,快步跑了起来,一边跑一边顺嘴问道:“这天都摸黑了,您还去那干嘛?”

“去买点东西。”叶少迁呵呵笑了笑道。

陆二福不由好生奇怪,这到钱庄去买什么东西?……莫非是去那一带买东西?不过这是人家的私事,陆二福也就没再打听。

到了通商银行门口,叶少迁走下车对陆二福道:“你在这等我一下,我马上就出来。”

陆二福点点头,看着叶少迁走进通商银行的大门。然后掏出一叠花花绿绿的银票递到柜台上。过一会,柜台上的人递给叶少迁一叠纸,他就走了出来。

再次坐上黄包车,叶少迁挥挥手道:“现在回府吧。”

陆二福拉着车跑了起来。过了一阵,他实在憋不住心中的疑问道:“叶少爷,您买的那一叠纸是干什么的?”

叶少迁微微一愣,然后笑道:“这个是国债券,就是把钱借给朝廷打的借条。”

陆二福一脸茫然道:“您干嘛要把钱借给朝廷啊?”

叶少迁淡淡地望着车道两旁,道:“现在国家正在和洋人打仗,我辈一介书生,不能投笔从戎、报效沙场,也唯有如此方能尽一点微薄之力了。”

陆二福撇撇嘴道:“也就只有您这样的实诚人才肯把自己的钱掏出来借给朝廷,换城里那些为富不仁的奸商,他们肯出一个子才怪。”

叶少迁微微摇头,看着远方道:“国家还未觉醒,这些也都难免的。不过我想只要从我做起,将来整个民族总会有团结起来的那一天,到时还有什么洋鬼子敢上门欺负我们。”

陆二福似懂非懂地低下头,默默想着心事。直到到了叶府的门口,叶少迁从车上下阑好意思地对他道:“还请你再等我一下,我现在身上没有那么多车钱了,我进去拿给你。”

陆二福愣愣地点点头,看着叶少迁远去的背影,突然一扭头拉着车跑进了夜色中。

不管怎么说,中华民族这生死存亡的关头终于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,百姓在一点一点地觉醒。江南制造总局、金陵机器局、湖北枪炮局里的技师经常一连上两个班;京沪、京汉铁路的车站里和沿海、沿江的码头上,只要说是替军队送货物的,运送的挑夫多半不会要钱;各省征召预备军的兵站里,天天排起了长龙,就是赶也赶不走。

学生们三天两头举着“打倒英畜法鬼,还我大好河山”的标语在街上游行,原本在洋人工厂和洋行里干事的人纷纷辞职不干,这个时候再给洋人办事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。

躲在各地租界和使馆里的洋人都惊惧地看着这一切。也许他们真的弄醒了一头沉睡的狮子!

民气的高涨也使得方怀手中的权力达到了一个巅峰,各项新政都得以大刀阔斧地展开。旧时代的官员都忧心忡忡地看着这一切,担心方怀会不会乘此机会裁撤掉他们。

不过似乎除了贪污和渎职特别严重的人,朝廷官员的变化并不大,不仅洋务派得以保留,士林和亲贵大臣的势力也没有什么削弱。看得懂的人都知道方怀又在玩平衡了,每一派都最少有两个敌人,那么地位最稳固的也就是他了。

当然,那些受到新思想熏陶的年轻官员都得到了重用,他们大多成为一府一县的父母官,让大清起码有了一个比较干净的下层统治阶级。

几乎所有人都等待着,等待着那场可能改变所有人命运的战争到来,除了一个人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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